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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先生1990年出世。上海人。胖胖的,戴眼镜。怕热不怕冷,一年四季是短袖。平常不爱说话,热爱打游戏,有四五百张碟。但他学习好,高考数学简直是满分,在上海财大学电子使用。结业后,进入一家软件公司,一向没换岗。
奇怪的是,这样一个老实人,作业有好几年,总不上心。老板批判,也油盐不进。黄先生说,老板是他舅舅的朋友,一开端不理解其间原委。后来无意间,老板看到日本富士电视台的一部片子,记载少女偶像团队AKB48上海分团SNH48的兴办状况。片子用粉丝的视角拍照,主线就是胖胖的黄先生。那时他大学刚结业,正从AKB48的粉丝转向SNH48的粉丝。
在片子里,榜首次去剧场看表演,黄先生很严峻,显得外行,不会任何应援方法。在一群挥舞荧光棒卖力打call的人群中,他身体前倾,专心致志,过于安静。后来,在资深粉丝协助下,黄先生对着电视学习应援方法,听一句说一句,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分化。片子终究,黄先生熟练掌握了应援方法,也在剧场里挥舞荧光棒,大声呼吁。
这解说了黄先生作业分神的原因。他为偶像倾其悉数地投入。每周必去看SNH48悉数的表演,参与悉数的活动。为此,在这份需求外出面临客户的作业中,他只能拒绝了大大都出差。黄先生说,老板骂过他好久,为了这个,作业都荒废了。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。
不过,老板或许不知道,富士电视台的内容,许多是按写好的台本拍照。黄先生能被选中,是由于他现已是一名饭圈老粉。他的饭圈ID是Candy。出于戏弄,也是出于敬意,饭圈里叫他“砍帝”。
砍帝是在2008年年末,榜首次从网上看到了AKB48的公演视频。视频里,几十个美少女在小剧场唱歌跳舞。他心动了,就此入坑。
AKB48在2005年景立于东京,每周固定在剧场公演的方法,使得偶像和粉丝的间隔更近。她们也形成了经典的养成系偶像运营形式。每年总选一次,排名成果决议下一年偶像将取得的作业时机。而排名,全赖粉丝投票,投票数无上限。
那时,砍帝最喜爱渡边麻友,觉得她很心爱。他在贴吧上找到饭圈安排,加入了上海的QQ群。在其时,这真的是一件极为小众的喜好。2000万人口的上海,饭圈仅有100多人。每周末,他们去上海书城集会,沟通资源(由于那里能买到国外的写真)。网上也有代购,但不廉价。比方,一张2000日元的专辑,运费要600日元,代购费最少要300日元。依照其时的汇率,148元的专辑,到手价约215元。
砍帝全情投入,补习AKB48的前史。他看许多综艺,以及公演视频。由于粉丝真实太少,视频大都没有字幕,他被逼自学日语,竟也小有所成。
除此之外,还要学习应援方法。粉丝安安静静看表演是与现场方枘圆凿的。用不同标语和荧光棒的色彩支撑不同偶像,是AKB48粉丝赋有特征之处。作为国内榜首批粉丝,学习应援有两种途径。一种是看DVD,每一次现场表演完,官方会贩售一张DVD,由于现场不消音,所以应援标语能听得非常清楚。第二种稍微轻松,粉丝里有人留学日本,常常有时机看公演,会把学到的内容用网络传回国内。
饭偶像一年后,砍帝想去现场看一次表演。由于观众太多,每次公演都要抽签,这加大了难度。只要一种状况,能够确保百分之百有票,那就是看演唱会。2009年10月,砍帝和五位朋友一同去看了人生中榜首次AKB48的现场表演。那也是他榜首次出国。母亲放心不下,想一同去。他劝了好久,才让她打消念头。六个宅男,远赴异国,忐忑地完结了朝圣之旅。
2014年7月29日,日本女子组合AKB48的上海粉丝握手会。AKB48、SKE48、NMB48、HKT48、JKT48、SNH48与在场的粉丝大合照
饭AKB48时,砍帝最喜爱渡边麻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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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饭偶像,砍帝才有了一帮说得上话的朋友。之前,他简直是零交际。他的父亲出国教过书,做过记者,开过皮鞋厂和火锅城,总归终年在外,顾不上家。母亲在房地产公司做出售。由于家长忙不过来,他小学便开端住校,一向住到大学。周末回到家,就不想出门。跟同学也不熟悉,根本结业就断了联络,这么多年,只去过一次同学会。
2010年是上海饭圈一个转折点。那年,AKB48来了上海。之后她们的粉丝数显着增多,上海饭圈榜首个QQ群的人数,很快抵达2000人的上限。
两年后,AKB48开辟我国市场,面向全国范围招募一期生。在3万8千多名报名者中,有26人锋芒毕露,她们组成了SNH48。2013年1月,SNH48正式出道,剧场固定在嘉兴路星梦剧院。
SNH48的最早一批粉丝男性占肯定主导,简直都是从AKB48转投而来。但总数并不多,剧场公演常常坐不满。砍帝是铁粉,从榜首场表演开端,他每场必看。他喜爱站区,由于站区在坐区之前,更挨近舞台。
进了剧场,砍帝就不再是那个默不做声的胖子。他应援专业,call声响亮。网上流传着他后期对邵雪聪的打call方法。每逢邵雪聪问观众应援语:“甜甜的巧克力是谁做的?”一个反常嘹亮尖利的声响便在台下响起,像是破音大喇叭,只能牵强听清:“co——co——酱,邵——雪——聪!”砍帝解说说,由于自己是老粉,这样是为了带动新粉,让他们开口,活泼气氛。
砍帝榜首个喜爱的偶像是汤敏,不过很早就退团了。第二个喜爱的是张语格。一次看表演,站区和坐区只要大约70个观众。忽然,后排呈现了20个左右女生。那是来观摩学习的二期生。砍帝一回头,看到一个身段娇小的女生,大眼睛长头发。他用“就是一回头就喜爱了”描述其时的感觉。他第三个喜爱的偶像叫鞠婧祎。
鞠婧祎出道后,对自己要求特别高。砍帝说,那时分,许多成员公演都是假唱,但鞠婧祎除了榜首场,全都要求开麦真唱。全团里,这样的人是榜首个。
砍帝很快成为鞠婧祎应援会的中心成员,有一段时刻他是应援会会长。他极为仔细,做了一张表格,从鞠婧祎的榜首场公演开端,记载她的服装、发型、曲目,以及微博内容等等悉数细节。
2014年,SNH48迎来榜首届总决选。总共有两支部队,一期生的S2队和二期生的N2队,总共40人。在发布成果前,鞠婧祎状况不抱负。速报、中报两次半途发布的成果中,她远远落后。一次握手会上,砍帝告知她,不要慌,他有决心让她进入排位名单,也就是16名之内。
当年,鞠婧祎的中心粉丝有十多人,其他都是散粉。中心粉丝对剧场粘性更大,对偶像投入更多,散粉花费的时刻精力都不如他们。中心粉丝们方案,先煽动散粉投票,他们终究阶段跟进。这样做,一是能利诱对手,二是能看出散粉的力气到底有多大。
7月26日,SNH48榜首届总决选发布会表演。砍帝猜测鞠婧祎排名在十名左右。但令他意外的是,从16名一向签到第7名,仍是没有呈现鞠婧祎的姓名。依照其时的状况,鞠婧祎地点的N2队,实力弱于S2队。所以,在一连串S2队员之后,第6名呈现了N2队员时,他以为这一定是鞠婧祎——再往前的名次就不或许了。但仍然不是鞠婧祎。
台下的砍帝,充溢悔恨与自责,竟声泪俱下起来。第5名当然也不是鞠婧祎,砍帝的哭声没有停。第4名,奇观呈现了,总算听到那个姓名。但他好像哭得更凶猛了。
摄像机记载了那个时刻。许多年之后,这段画面成为了榜首届总决选的经典镜头。一个穿戴赤色T恤的胖子,坐在一堆男人里,用手背擦洗泪水。成年人很少有那么哭的,更别说是在公共场合。他摘下眼镜,低着头,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,浑身抽动。
有那么几年,偶像成了砍帝日子的悉数,他见偶像比见爸爸妈妈的时刻多得多。每周三到周日都有公演,砍帝和朋友们一场不落,一周只要两天回家吃饭。跟着粉丝增多,买票不再简单,他们便在剧场邻近宾馆住下,第二天天没亮再去排队买票。粉丝持续扩增,清晨排队也有人抢,他们便通宵守候。最夸大时,要带帐子来剧场外。寒冬腊月真实太冷,就找卖羊肉串的借炭火取暖。再往后,为了更便利看公演,他们在剧场邻近合租了一套两居室。这种状况,直到撤销现场售票,悉数改为网络售票才完毕。
砍帝带母亲去看过六七场公演。母亲对SNH48的点评是就几首歌还能听。而且,她觉得现场太吵,太多人吼。最让她意外的仍是儿子,卖力打call时,母亲吓了一跳,“你爸知道你发神经吗?”
2014年7月26日,SNH48在上海举行了榜首届总决选
2014年7月26日,SNH48榜首届总决选现场
鞠婧祎。砍帝曾是她的应援会会长
邵雪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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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像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,也没有两个相同的粉丝。对待偶像,每个人都有自己了解的方法,没有人能代表悉数人。
跟着SNH48不断发展,呈现了一些由粉丝运营的贴吧、自媒体,发布非官方音讯。这被称作后花园。比较知名的包含“生个男孩”,“生个女孩”,以及塞纳河路旁边社。
路旁边社创始人自称社长,上海人,生于1987年,财经媒体作业者,由于AKB48入坑。SNH48建立时,他仅仅知道,但并不关怀。那时AKB48正如日中天,人气偶像非常招引眼球。反观上海分团,一期生刚出来的时分,他觉得土里土气,真实一般。
但剧场形式吸粉太凶猛。嘉兴路星梦剧院,每周都有公演,完毕后还能和偶像击掌,此外还有握手会等其他活动,拉近了偶像与粉丝的间隔。尤其是他听到SNH48用中文翻唱AKB48的歌曲,觉得倍加亲热。至此,他开端频频去剧场。
刚去看的时分,成员太多了,社长也认不全。他更喜爱击掌环节,“会近间隔感受到她们的气味”。头几回没特别之处,去得次数多,就不相同。成员认得他了,他感觉对方会多看自己几眼,抓住他手的时刻会久一点,“有的成员会耍一点小聪明,抓抓你的手,抠抠你的手心什么的。”
被特别对待,社长挺高兴,他吃这一套。他的了解是,当其他粉丝看到偶像对其他粉丝那么好,会争风吃醋,“换个说法,小偶像是皇帝,粉丝是妃子,要争宠的。”
粉丝扩张最直接的作用,就是投票数逐年递加。2014年是总决选榜首年,排名最高的不过19281票,第二届是74393票,第三届是230752.7票,第四届是277781.3票。本年是第五届,抵达了张口结舌的40万张以上。投票方法,要么从购买光盘取得投票券,要么打包购买许多投票券,每张票至少意味着粉丝真金白银的35元。
将这些粉丝做分类,有许多种。按投入来分,有一千票以上的豪推,百票到千票的中坚,十票到百票的散粉,以及十票以下的白嫖。按是否常驻剧场来分,有中心粉丝,不只公演全勤,外务也跟;有一般剧场党,只看公演;有周飞党,每周从外地来看一次公演;以及从网上看直播的屏幕党。
社长以为,路旁边社是客观中立的饭圈媒体,悉数爆料不分好坏,一概放出。爆料的来历有多个途径,比方从剧场听来,从其他群转来,以及一些匿名爆料。重视路旁边社的人,QQ群到了2千人上限,微博有2万5千多。社长说,一些偶像和公司运营,也埋伏在其间。
不过,由于常常有偶像的黑料,来历不明又无法坐实,——比方某偶像在拍完照后,易手便把应援旗扔了——一些粉丝将其解读成“为招引眼球毫无下限”,称路旁边社为low逼社。
但社长不为所动。他深信,这个偶像团里充溢尔虞我诈,公司内部满是潜规则,像一个小型的娱乐圈,一个朴实的名利场。粉丝、偶像、运营三者相互使用。每隔一段时刻,或是偶像,或是运营,便会有黑料爆出来。他是在以局外人的身份,坐看一出出好戏轮流上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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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乙在高中的时分,很仰慕两个同学。她们每逢议论各自的偶像,总是满满的愉悦感,眼里都是星星。水乙就这样被带入AKB48的坑,然后知道了SNH48。高考完,她从上海考到北京。2016年,北京分团BEJ48建立,她也榜首次走进剧场。
现场和直播是完全不相同的。她举着荧光棒,和整个剧场一同打call。公演完毕,她榜首次知道还有击掌环节。偶像们在门口排着队,挨个和观众击掌,对他们说辛苦了。水乙看着偶像们流着汗,刘海也乱了。回想这悉数,让她有一种感觉,公演是咱们一同齐心协力完结的著作。
水乙从偶像身上找到了更多的精神力气。比方她喜爱的偶像段艺璇,榜首次上场就不怯场,舞蹈完结度高,MC(说话互动)环节也不慌。她觉得,段艺璇有一种正能量的感觉,把偶像作为仔细的作业。再比方她最喜爱的单曲《光辉》,歌词唱到“前路还绵长跳过荆棘沼地,能坚持就会看到繁花锦簇”,有一种高昂向上的感觉。
度过了创业期,SNH48现已大变样。2016年,它脱离了日方布景,完全本土化。除SNH48之外,先后建立BEJ48、GNZ48、SHY48、CKG48分团,别离坐落北京、广州、沈阳、重庆,布局扩向全国。
48系偶像吸收了许多像水乙相同的小粉丝,他们没什么经济实力,总选的时分一个人不能奉献太多票,可是数量巨大。更显着的改变是,女粉丝越来越多。
性招引力是偶像与粉丝联络中无法绕过的论题。在男粉丝为主的时分,女偶像的性招引力分外重要,不少人将偶像代入“女友”的人物。可是对女粉而言,偶像的性招引力不再那么激烈,她们更垂青从偶像身上的能量,投入得愈加真情实感。水乙说,有一回在剧场,偶像们在台上读信,有人读到和队友的爱情时,她身边的一位女粉丝听哭了。
一位男粉丝,由于不肯揭露任何有关自己的信息,暂时称他为A。他告知我,许多男粉丝为了饭偶像,成了笑话。
一次,A去看公演,碰到一位自动搭讪自己的男粉丝。二十多岁,看起来老老实实的。那天他们座位相邻。男粉丝说,自己榜首次来是他人请的,后来又来过几回。他在公交车上做保安,每次看表演都要向班长请假。或许班长是老乡,把他的薪酬都给了爸爸妈妈,他上一年一年没存上钱。本年,他总算有了经济支配权,一天能有十块钱。这样,攒八天,他就能来看一次公演。A说完,问我怎样看这个人。我还没有答复,他又说了一个故事。
这回是一个河南的粉丝,在网络上非常活泼,称号成员都是“老婆”。但实际里,他日子困顿,尽管在体系内有作业,但爸爸妈妈管得严,也要悉数上交薪酬。他只来剧场看过一次公演,路费是借的。
第三个故事,是一个广西人。由于饭偶像,支撑她完结自己的愿望,给她投票,欠下了几万网贷。
“女粉丝是不是会好许多?”我问A。他说,女粉丝照样良莠淆杂。他知道一个女粉丝,榜首次吃饭,让他买一条一千六的裙子,暗示能够有后话。他拒绝了。几天后,A的一位朋友帮她买了。
A反复强调,你可千万别把我写进去。
北京的BEJ48组合成员
广州的GNZ48组合成员
沈阳的SHY48成员。
重庆的CKG48成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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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,在本年的总选之前,我来到了上海。我很快见到了社长。那个炽热的晚上,他不停在喝水,浑身是汗,头发湿漉漉的。他刚刚年过三十,身宽体胖,嘴边有少许短须,不像是特意留的,更像是忘掉修剪。他说,现已半年没作业,赋闲在家,想好好歇息一阵子。他也说了许多黑料,乃至和我说起,在上海某个援交中介手中,有一些知道的人。
第二天,社长提议,带我去SNH48的日子中心,也就是宿舍区。咱们远离城市,走在人迹罕至的近郊路上。正值三伏天,暴晒在烈日下,好像连蝉鸣都消失了。在一个相似工业园的大门前,社长停步逗留,暗示就在此处。他把太阳帽的帽檐拉低,提示道:“留神摄像头。”
工业园里停了许多车,但看不到几个工人,更别说是漂亮时髦的少女。高楼占地大却并不高,直走进去园区,在一栋赤色楼前,呈现了SNH48的标识。那简直是一个规范的工业园办公楼,毫无美感,也无特征。从门口望去,也不见任何人影。他说:“都说这儿常常有粉丝,我来过这么屡次,却一次也没见到过。”
工业园与少女偶像集体的气质方枘圆凿,想必夜晚更是冷冷清清。这儿有纸厂、玻璃厂、电器厂、快递公司,餐饮和超市少得不幸。一家酒店,开业没多久,就在宿舍楼前。社长主张,我能够在这儿住上一晚。从靠窗的房间看去对面楼,或许能看到点什么。
路旁边社为了发掘偶像们的料,曾经在邻近蹲守。那些小偶像非常好认,即使不脸熟,但从穿衣装扮看,和周围的居民能显着区别。但有没有挖到什么猛料,社长并没有说。
戆卵都以为偶像们是女神,这是社长觉得最好笑的事。上海话里,戆卵就是白痴。在SNH48官方粉丝沙龙中,依据消费数额,会员会从小丝瓜,到银丝瓜、金丝瓜、白金丝瓜、钻石丝瓜,等级顺次提高。开端,金丝瓜是很稀疏的,粉丝们用英文Golden Luffa指代高档会员,简称GL。后来,不知怎样的,变成了戆卵,也成了饭圈男粉丝的自嘲。社长瞧不起戆卵。他觉得,偶像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单纯充溢正能量,且各怀心思,诈骗粉丝。
但也有人瞧不起路旁边社,以为他们为了流量什么都做,有些饮鸩止渴的感觉。有人说,社长知道的不多,却要假装看穿了悉数,不讨人喜爱。
咱们走了几圈都没有任何新鲜的东西。真实太热,便进了酒店大厅纳凉。社长尽管不作业,但还有烦心事。他们家在市中心有几套房子,现在拆了一套,手上大约有一千万,想再买一套。一有空,他就翻开购房的APP,四处看房。
看房的时分,社长好像永不疲乏。有一天下午,他原本是和我一同去星梦剧院,终究却走向了黄浦江边。他拿着购房APP,对着地图上的楼盘一路走下去,小眼球不时快速滚动,暗暗喃喃自语。这边的房价还好,他说,也才七八百万。这个楼好像是姚明住的,他摇了摇头,要好几千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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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梦剧院挤在老胡同里,门前是哈尔滨路和嘉兴路。粉丝把这儿作为线下集会处,公演时更是热闹非凡。剧院一楼是咖啡厅,常有偶像成为一日店员,与粉丝互动。
在剧院二楼,我见到了X队(SNH48其间一支部队)成员宋昕冉。公演不久就要开端,她正在化装,前额顶着卷发筒,看样子在预备空气刘海。这位1997年出世于济南的女生,被妈妈劝说才来报名。2015年,作为四期生露脸。在粉丝中,她绰号小太阳,外形香甜,是一个真人芭比。
开端,宋昕冉并不知道偶像是怎样回事,她以为是做明星。直到当选后才理解,偶像不是明星,每周都要给粉丝跳公演。出道当年,她取得总选23名的成果,可谓不俗。尔后,成果一向稳定在第二集团。
粉丝是偶像悉数的保证。平常,偶像与粉丝的互动有线上和线下两类。线上靠的是微博和口袋48APP。尤其是后者,由于是官方出品,偶像常常在上面做视频直播。
我问宋昕冉,知不知道粉丝喜爱她什么。这位美丽的少女一脸困惑地说,自己也并不非常清楚,“不知道粉丝会被哪一点招引,各有不同吧。”
“怎样看自己与粉丝的联络?
“觉得粉丝和偶像有时分像朋友,有时分像伯乐,自己每年景长、成果都离不开粉丝协助。”
“详细有哪些协助呢?”
“就是平常……就是许多吧……”
这时一旁的作业人员插嘴道,前面不是说了吗,像朋友般的存在,有时分一些定见能够承受或采用。
“对的。”宋昕冉点了点细巧的下巴。
星梦剧院
2017年,星梦剧院门口的粉丝们(与文中人物无关)
2018年7月,总选之后,SNH48的握手会。由作者拍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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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22日,飓风安比在上海登陆。整个城市阴云密布,狂风骤雨席卷而来的声响从睡梦中响起,到正午气势削弱,下午便康复正常。枕戈待旦的上海人惊奇地发现,安比就像一场大雨,除了航班,什么损坏也没有。由于挨近总选日,四个外地分团都要来上海总部,粉丝则预备接机。飓风打乱了本来的方案。
牙刷是我新知道的SNH48的粉丝。重庆人,不到三十岁,本职作业在公关广告行业,业余拍照师。拍照是他在饭圈成名的本钱。一些好图,偶像也会转发。
黄昏时,我问牙刷,晚上还能去机场吗?他说,现在状况复杂,或许航班会撤销或更改,现在只剩一班。不多久,他又说,航班又有或许康复正常了,估量还得去看一下。但到晚上,他再次告知我,现在确认,不必去了。这是一个坏音讯,也是一个好音讯,咱们预备接机的航班悉数撤销,会集在明日一整天。但明日是作业日,还会有人去吗?牙刷说,“粉丝没有作业日。”
第二天,虹桥机场国内抵达口一早围了一圈人,一看而至就是接机的粉丝。男性占大都,不少人带着拍照器件。
偶像们一队一队呈现。人群里,她们非常简单辨认。三五成群的少女,都化了精美的妆。现场引起了骚乱,镜头组成一个移动的圈,绕着她们拍照。偶像们的道路,是从抵达口上二楼,出机场,去停车场坐车。粉丝一路跟从,有人送了一些礼物。送完这一波,他们再回来,等下一波。
“追星不都是小女生吗,怎样还有这么多男的?”一位机场作业的阿姨不解,来到粉丝前问询。有人告知她,这个团明星都是女生。阿姨点点头,开端劝说粉丝,不要把精力糟蹋在这儿,要去做有意义的事。这当然是在白费唇舌。终究走的时分,她带着心情说,这么多人,治安也有危险,留神我叫差人来。
2018年7月23日,上海虹桥机场,外地分团要来上海,粉丝在预备接机。由作者拍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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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28日是本年48系总选的时刻。当天下午,在场馆外,我终究一次见到社长。此前,他让我多要几张票。我从运营处要了两张媒体票,想感谢他对我多日的协助。四周都是黄牛,看样子一票难求。社长仍是满头大汗,太阳帽是去日子中心的那顶,紫色条纹Polo衫,下摆扎在牛仔裤里。
领票的时刻很晚,总选眼看就要开端。社长拿过票后,没多说什么,回身走向黄牛。他告知黄牛,自己有两张,一张是包厢,一张是媒体票,他出一张。
“我看看坐哪里。”黄牛把媒体票拿了曩昔。座位在二楼,并不好,黄牛只愿意给一百多。
“二楼是媒体观光区,你懂不懂,媒体观光区?”报价太低,社长有些不悦。
黄牛也着急,眼看要开场。“原价398,你想多少?”
“300。”
“240,240,来来来微信转给你,让兄弟也赚点。”男人们吵吵闹闹,很快完结买卖。
收到钱,在检票口,社长与我挥手告别。
2018年7月28日,SNH48总决选。
2018年7月28日,SNH48第五届偶像年度人气总决选中,李艺彤以四十余万票取得榜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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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终究才知道砍帝的。在社长和牙刷共坐一桌时,我想让他们帮助,把我介绍给那位传奇的饭圈老粉。两人听完,都是一愣。
砍帝现已好久没有在剧场呈现,但饭圈里仍然有他的传说。有人说他出坑了,有人说他成婚了,还有人说他在饭其他女团。
“我有一次在火车站还碰到他了。”牙刷说,“他们不是一般的程序员,坐办公室就能够,常常要出差。那次我看到他开个电脑,在火车站。”
“砍帝是最正宗的戆卵。”社长哂笑,劝我打消念头,戆卵只说戆卵的言语,“那种人,除了饭偶像什么也不会,话都说不利索,你没办法和他们沟通的。”
我终究经过微博联络上砍帝。他非常直爽容许了采访,“我都能够,看您便利。”他简直每句话都这么说——南方人里,用“您”的不多。
我和砍帝约在他公司邻近一家咖啡店碰头。下班之后,他准时而至。看了那么多他的视频,我一眼就认了出来。他仍是胖胖的,戴一副眼镜。头发好像打过发蜡,尽管短却梳得规整。身上是黑色Polo衫,瑞士军刀的背包。后来我想起,这件Polo衫和许多年前他在东方卫视进场时所穿,好像是同款。在我对面,他垂直坐着,拘束有礼。
“喝点什么呢?”我问他。
他非常不好意思,好像稍微鞠了躬:“不麻烦了,白水就好。”
砍帝证明了一些工作,自己确实是半出坑状况,尽管没有成婚,可是上一年谈了一个女朋友。之前给他介绍女孩,他都推了,理由是加班忙,实际上是要看公演。出坑的理由很简单,2016年鞠婧祎结业后,他转推邵雪聪。但邵雪聪公演次数也开端削减,他在剧场失去了悉数顾虑,找不到理由再坚持下去。2016年开端,他打call的次数也削减,许多时分就静静坐着,藏匿于世人。由于用嗓过度,他患上了慢性气管炎,严峻常常常咳出血,真实吓人。
前前后后,砍帝大约花了三十多万用来饭SNH48。他把每一个能和偶像发生联络的周边都搜集了,门票票根悉数保存,装满三个大月饼盒。写真有将近20本,一本22页,一页6张相片。这悉数像一场梦,现在梦醒了,他有了充分的实际日子。
—— 完 ——
题图为SNH48榜首届总决选。文中图片除注明外,均来自视觉我国。